郑荣寿, 张思维, 孙可欣, 等. 2016年中国恶性肿瘤流行情况分析[J]. 中华肿瘤杂志, 2023, 45(3):212-220.
DOI: 10.3760/cma.j.cn112152-20220922-00647
目的
根据全国各肿瘤登记处上报至全国肿瘤登记中心的2016年恶性肿瘤登记数据，估计2016年中国恶性肿瘤流行特征。
方法
根据全国肿瘤登记中心对肿瘤登记数据的质量控制和审核流程，对各省上报的683个登记处数据进行审核评估，纳入符合数据质控标准的487个登记处数据。按性别、城乡、年龄分层计算不同肿瘤的发病率和死亡率。结合中国人口数据，估计2016年中国恶性肿瘤发病、死亡情况。标准人口采用2000年中国人口普查人口和Segi′s世界标准人口。
结果
纳入分析的487个登记处共覆盖人口381565422人，其中城市地区192628370人，农村地区188937052人。病理诊断比例为68.31%，只有死亡证明书比例为1.40%，死亡发病比为0.61。2016年中国新发恶性肿瘤病例约406.40万，粗发病率为293.91/10万(男性315.52/10万，女性271.23/10万)，中国人口标化率(简称中标率)190.76/10万，世界人口标化率(简称世标率)186.46/10万，累积率(0~74岁)为21.42%。城市地区粗发病率为314.74/10万，中标发病率196.38/10万；农村地区粗发病率为265.90/10万，中标发病率182.21/10万。2016年中国恶性肿瘤死亡病例约241.35万，粗死亡率为174.55/10万(男性216.16/10万，女性130.88/10万)，中标死亡率106.00/10万，世标死亡率105.19/10万，累积死亡率(0~74岁)为11.85%。城市地区粗死亡率为180.31/10万，中标死亡率104.44/10万；农村地区粗死亡率为166.81/10万，中标死亡率108.01/10万。中国当前的主要恶性肿瘤包括肺癌、结直肠癌、胃癌、肝癌、女性乳腺癌等，前5位恶性肿瘤发病约占全部新发病例的57.27%。肺癌、肝癌、胃癌、结直肠癌、食管癌是主要的肿瘤死因，约占全部肿瘤死亡病例的69.25%。
结论
中国恶性肿瘤负担依旧较重，恶性肿瘤负担地区差异及性别差异明显，癌谱结构仍然呈现发达国家癌谱与发展中国家癌谱共存的局面，恶性肿瘤防控形势严峻。
【关键词】恶性肿瘤；肿瘤登记；发病率；死亡率；中国
恶性肿瘤已成为严重威胁我国人群健康的主要疾病之一。2019年全国死因监测报告显示，恶性肿瘤位居死亡原因首位，占全部居民死因的24.09%。近十几年来，我国恶性肿瘤的发病和死亡均呈持续上升态势，且不同恶性肿瘤的趋势变化差异较大，各地区癌谱结构差异明显，面临的防控形势严峻。2020年以来，受到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的影响，恶性肿瘤诊治相关工作均受制约，在肿瘤登记方面，对获取恶性肿瘤发病和死亡数据、生存随访工作均造成持续性的影响，数据资料的收集、质量控制和统计分析工作也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本研究根据全国各肿瘤登记处上报国家癌症中心的2016年肿瘤登记数据，估计2016年全国恶性肿瘤发病、死亡情况，并首次提供各省(自治区、直辖市)主要癌谱的流行情况。
1．资料来源：
截至2019年8月31日，国家癌症中心共收到全国31个省(自治区、直辖市)682个登记处提交的2016年肿瘤登记资料，其中地级及以上城市251个，县和县级市431个。本研究中所提及的恶性肿瘤包括全部恶性肿瘤及中枢神经系统良性肿瘤。
2．数据审核及质控：
数据质量控制根据《中国肿瘤登记工作指导手册(2016)》和国际癌症研究中心/国际癌症登记协会对肿瘤登记数据质量的相关评价标准，从可靠性、完整性、有效性和时效性4个方面进行审核与评价。采用的评价指标包括病理诊断比例(percentage of morphologic verification, MV%)、只有死亡证明书比例(percentage of death certification only, DCO%)、死亡发病比(mortality to incidence ratio, M/I)以及登记处的历史发病率变化趋势、相邻两年间发病率波动情况等。
3．统计学方法：
汇总符合质量控制标准的登记处数据，分城乡、性别和年龄组计算各癌种的发病率和死亡率。结合全国人口数据，估计2016年中国恶性肿瘤发病和死亡情况。其中，2016年全国人口数据是根据人口普查数据和国家统计局公布的年龄别人口、城乡比及男女比等参数进行推算，地级及以上城市为城市地区，县或县级市为农村地区。中国人口标化率(简称中标率)采用2000年全国普查的标准人口年龄构成，世界人口标化率(简称世标率)采用Segi′s世界标准人口年龄构成。
1．数据纳入情况：
根据质量控制标准，本研究纳入统计的登记处共计487个(城市登记处200个，农村登记处287个)，覆盖人口381565422人(男性193632323人，女性187933099人)，占2016年末全国人口数的27.60%。城市人口192628370人(男性96890983人，女性95737387人)，占全国登记地区人口的50.48%；农村人口188937052人(男性96741340人，女性92195712人)，占全国登记地区人口的49.52%。纳入的肿瘤登记地区数据合计MV%为68.31%，DCO%为1.40%，M/I为0.61(图1)。
2．总体发病情况：
2016年全国恶性肿瘤新发病例约406.40万，其中男性223.43万例，女性182.96万例；城市地区249.59万例(61.41%)，农村地区156.81万例(38.59%)。全部恶性肿瘤合计粗发病率为293.91/10万，中标率190.76/10万，世标率186.46/10万，0~74岁累积率为21.42%。男性恶性肿瘤粗发病率为315.52/10万，中标率208.69/10万，0~74岁累积率为24.41%。女性恶性肿瘤粗发病率为271.23/10万，中标率175.11/10万，0~74岁累积率为18.54%。城市地区恶性肿瘤发病率(196.38/10万)高于农村地区(182.21/10万，表1)。
3．年龄别发病率：
2016年中国恶性肿瘤发病率随年龄增加而逐渐上升，年龄越大，发病率越高。城乡地区男女30岁以前的发病率均相对较低，均在80~84岁年龄组达到发病高峰，≥85岁年龄组发病率则略有下降。0~14岁年龄组男性恶性肿瘤发病率略高于女性，15~49岁年龄组女性发病率高于男性，≥50岁男性发病率高于女性(图2)。
4．主要恶性肿瘤发病情况：
从发病例数看，肺癌位居我国恶性肿瘤发病首位，2016年我国肺癌新发病例约82.81万，粗发病率为59.89/10万，中标率36.46/10万。其他高发恶性肿瘤依次为结直肠癌、胃癌、肝癌、女性乳腺癌等，前5位恶性肿瘤发病约占全部恶性肿瘤发病的57.27%。男性发病首位为肺癌，2016年新发病例约54.98万，男性其他高发恶性肿瘤依次为肝癌、胃癌、结直肠癌和食管癌等，前10位恶性肿瘤发病约占男性全部恶性肿瘤发病的82.33%。女性发病首位为乳腺癌，2016年新发病例约30.60万，女性其他高发恶性肿瘤依次为肺癌、结直肠癌、甲状腺癌和胃癌等，女性前10位恶性肿瘤发病约占女性全部恶性肿瘤发病的78.90%。城市与农村地区的恶性肿瘤发病顺位有所不同，城市地区前5位高发恶性肿瘤依次为肺癌、结直肠癌、肝癌、胃癌和女性乳腺癌，农村地区前5位高发恶性肿瘤依次为肺癌、胃癌、肝癌、食管癌和结直肠癌。城市地区与农村地区前10位恶性肿瘤发病分别占城乡全部恶性肿瘤发病的75.18%和78.75%(表2)。在全国31个省(自治区、直辖市)中，肺癌在除西藏自治区、甘肃省和青海省外的其他地区均位居首位。值得注意的是，鼻咽癌在广东省、广西壮族自治区、海南省、江西省、贵州省均位居前10位；甲状腺癌在全国发病位居第7位，但在天津市、浙江省、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上升为第2位；食管癌在北京市、天津市、上海市、广东省的发病例数相对较低，位居第15位左右。各省(自治区、直辖市)恶性肿瘤发病顺位见图3。
5．总体死亡情况：
2016年全国恶性肿瘤死亡病例数约为241.35万例，其中男性153.07万例，女性88.28万例；城市地区142.98万例(59.24%)，农村地区98.37万例(40.76%)。2016年中国恶性肿瘤粗死亡率为174.55/10万，中标率106.00/10万，世标率105.19/10万，0~74岁累积率为11.85%。男性恶性肿瘤粗死亡率为216.16/10万，中标率138.55/10万，世标率138.14/10万，0~74岁累积率为15.73%。女性恶性肿瘤粗死亡率为130.88/10万，中标率75.06/10万，世标率73.95/10万，0~74岁累积率为8.02%。城市地区恶性肿瘤标化死亡率(104.44/10万)低于农村地区(108.01/10万，表3)。
6．年龄别死亡率：
死亡率整体随年龄增加而逐渐上升，在城市和农村地区，男性年龄别死亡率整体均较女性更高，但在低年龄段中，男女年龄别死亡率接近。死亡率在35岁之前呈现交替上升趋势，35岁之后男性各年龄组死亡率均高于女性，且差异随年龄的增加而增大(图4)。
7．主要恶性肿瘤死亡情况：
按死亡例数排序，肺癌位居我国恶性肿瘤死亡首位，2016年我国因肺癌死亡约65.70万例，死亡率为47.51/10万，中标率28.09/10万。其他主要恶性肿瘤死亡顺位依次为肝癌、胃癌、结直肠癌、食管癌等，前5位恶性肿瘤死亡约占全部恶性肿瘤死亡的69.25%。男性和女性恶性肿瘤死因顺位略有差异，男性依次为肺癌、肝癌、胃癌、食管癌、结直肠癌等，女性依次为肺癌、胃癌、肝癌、结直肠癌、乳腺癌等，男女前10位恶性肿瘤死亡分别占男女全部恶性肿瘤死亡的87.60%和80.43%。城市地区与农村地区的恶性肿瘤死因顺位不同，城市地区主要恶性肿瘤死因依次为肺癌、肝癌、胃癌、结直肠癌、食管癌等，农村地区主要恶性肿瘤死因依次为肺癌、肝癌、胃癌、食管癌、结直肠癌等，城市地区与农村地区前10位恶性肿瘤死亡分别占城乡全部恶性肿瘤死亡的81.23%和84.90%(表4)。在全国31个省(自治区、直辖市)中，肺癌在除甘肃省、青海省、广西壮族自治区、海南省和西藏自治区外的其他26个省(自治区、直辖市)均位居首位。值得注意的是，鼻咽癌位居全国恶性肿瘤死亡第15位，但在广东省、广西壮族自治区和海南省均位居死亡第5位；前列腺癌在上海市和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已位居死亡前10位；食管癌在上海市和天津市已经下降至第10位。此外，子宫颈癌死亡在山西、河南、湖南、贵州、甘肃、青海等省均位居前10位。各省(自治区、直辖市)恶性肿瘤死亡顺位见图5。
本研究基于全国各肿瘤登记处提交至国家癌症中心的肿瘤登记数据，通过质量控制，从682个肿瘤登记处中筛选出487个纳入分析，结合全国人口数据，估计得到2016年全国恶性肿瘤发病和死亡情况。本研究估计结果显示，我国2016年恶性肿瘤发病约406万例，死亡约241万例，与历史数据相比，我国当前的恶性肿瘤负担仍然呈持续上升态势。自2000年以来，除外人口年龄结构的影响后，男性的标化发病率呈现平稳状态，女性每年保持约2.3%的增幅，而男女标化死亡率均呈现每年1.2%的下降。2016年全国恶性肿瘤发病率、死亡率和癌谱的构成与2015年水平基本相当，标化发病率水平基本持平，而发病人数有所增加，说明当前的恶性肿瘤负担上升主要是由于人口老龄化所致。随着我国人口老龄化加剧、工业化和城镇化进程的推进，不健康生活方式、环境暴露等危险因素的累加，未来的恶性肿瘤防控形势依旧十分严峻。
我国当前的癌谱结构依旧以肺癌、肝癌、胃癌、结直肠癌和食管癌等为主，各省(自治区、直辖市)的分布存在明显差异。如鼻咽癌在全国恶性肿瘤发病顺位中位居第20位，但在广东省、广西壮族自治区和海南省位居第6位，在江西和贵州也位居前10位。而前列腺癌的高发表现在社会经济发展程度较高的城市，如北京市、上海市、江苏省、浙江省等。城乡对比分析结果显示，农村地区的恶性肿瘤粗发病率略低于城市地区，比较接近，但是农村地区恶性肿瘤标化死亡率高于城市地区，说明农村地区的死亡风险相对较高。城乡的癌谱结构也存在明显的差异，表现为城市地区以乳腺癌、结直肠癌等恶性肿瘤高发，农村地区以食管癌、胃癌、肝癌等消化系统肿瘤高发，可以看出我国当前癌谱结构是发达国家癌谱和发展中国家癌谱并存的局面，在相对发达的地区，以肺癌、结直肠癌、乳腺癌、甲状腺癌和前列腺癌高发为主，但在社会经济相对落后的地区，仍然呈现消化道肿瘤如胃癌、食管癌和肝癌等恶性肿瘤高发，同时伴有结直肠癌、乳腺癌等位居前列的情况。男性前列腺癌近年来上升趋势明显，在未来的肿瘤防控中应当格外关注。随着社会经济发展，癌谱结构仍将持续变化，为我国当前及未来的肿瘤防控均带来巨大的挑战。与我国不同的是，全球大多数国家和地区恶性肿瘤死亡率近10年来呈缓慢下降趋势。美国近年来恶性肿瘤的死亡率下降趋势明显，每年平均下降约1.5%。
从癌谱结构看，肺癌位居我国恶性肿瘤发病的第1位，每年发病例数约83万，其中男性55万，女性28万，这可能和我国当前居高不下的吸烟率有关，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发布的《中国吸烟危害健康报告2020》显示，2007—2017年全球15岁以上人群吸烟率降至19.2%，但2018年中国15岁以上人群吸烟率为26.6%，其中男性吸烟率超过50.5%。我国当前的男性肺癌死亡约24%归因于吸烟，女性肺癌死亡约4.8%归因于吸烟。
甲状腺癌发病在天津市、浙江省和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已经上升到第2位，且甲状腺癌主要发生在女性人群中，位居城市女性人群恶性肿瘤发病第4位，农村地区女性恶性肿瘤发病第8位。近10年来，女性人群甲状腺癌的发病每年增幅超过20%，可能与当前恶性肿瘤诊疗水平和居民健康意识提高有关，但是，甲状腺癌的死亡率在过去10年来维持较低的增幅，每年增幅约1.6%，说明当前的发病增加可能与过度诊断有关。消化道肿瘤如食管癌、胃癌和肝癌尽管当前仍然处于较高的发病率水平，但是已经显示出快速下降的趋势。
为切实遏制恶性肿瘤危害，保护人民群众身体健康，国家制定并印发《中国癌症防治三年行动计划(2015—2017年)》、《健康中国行动——癌症防治实施方案(2019—2022年)》等一系列切实可行的防控策略，逐步扩大并推进恶性肿瘤监测网络。截至2021年底，以人群为基础的肿瘤登记工作已经覆盖全国2805个区县，覆盖人口超过10亿。肿瘤登记工作覆盖面的扩大和数据质量的提高，可以更准确和及时地为我国恶性肿瘤防控提供发病、死亡、生存及患病等恶性肿瘤负担相关的数据支撑，为防控政策的制定、科学研究及人群干预策略提供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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