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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证辨病,遵机用方!陶汉华运用大半夏汤治胃反经验分享

2023年04月14日
来源:中国中医药报

大半夏汤出自《金匮要略》,原书记载此方有“益胃推扬谷气”的功效,为治疗胃反之专方。“胃反”范围广泛,包括癌症呕吐在内多种疾病均可归属中医胃反范畴。山东中医药大学教授陶汉华运用中医传统思维,承仲景之法,审证辨病,遵机用方,用大半夏汤治疗胃反具有丰富经验,现总结如下。


“胃反”诠意


张仲景开启胃反诊治先河


胃反即反胃,亦称翻胃、胃口翻等。《中医内科学》载,胃反指以饮食入胃,宿食不化,经久由胃反出的一类疾病。胃反之名首见于《金匮要略》,全书共4条条文提到胃反,集中于“呕吐哕下利病脉证治”一篇之中。

第一条:“胃气无余,朝食暮吐,变为胃反。”指出胃反以“朝食暮吐”为主症,胃气虚弱为其病机,且病情较重,《高注金匮要略》指出胃反之虚:“如舟车之不胜载而致覆之象也。”

第二条:“趺阳脉浮而涩,浮则为虚,涩则伤脾,脾伤则不磨,朝食暮吐,暮食朝吐,宿谷不化,名曰胃反。”趺阳脉主候脾胃,陈修园指出此条文“此承上节胃气无余,变为胃反,而推言其病之并在于脾也”。脾体阴用阳,胃体阳用阴,阴阳有别,体用各殊。脾胃相为表里,结构上,以膜相连,经络相系;生理上,燥湿相济,升降得宜,阴阳和合,相辅相成,相协而动,合冲和之德;病理上,相互影响,相陈相因,病则相涉。华岫云谓:“今观叶氏之书。始知脾胃当分析而论”,然“脾胃分论”“脾胃合论”俱发于仲景,仲景论脾胃合中有分,分亦虑合,皆据病论理。陶汉华倡导“脾胃和谐观”,指出脾胃病的治疗要把握儒家“和而不同”的思想。此则条文指出脾胃同病之胃反,陶汉华在《金匮要略与现代应用》中指出:“胃反若见脉紧而涩,是阳虚而寒,津亏而燥之证,上吐下秘,是其常见证候。病属阴阳两虚,寒热错杂,此时温阳则伤阴,滋阴则碍阳,故难治。”

第三条:“胃反呕吐者,大半夏汤主之。”首载治疗胃反专方——大半夏汤,李东垣言大半夏汤之旨为:“益胃推扬谷气”,即补虚通腑。

第四条:“胃反,吐而渴欲饮水者,茯苓泽泻汤主之。”此则论述因于水饮胃反者,宿水内停,吐而未尽,渴欲饮水,新水反增,故愈渴愈饮,愈饮愈吐,病由水饮而起,崇土制水,饮消吐止。陶汉华指出,此条文胃反乃反复呕吐之症,与前文所述不同。仲景述胃反因机,立治法方药,开启了胃反诊疗的先河。


后世医家完备胃反诊疗体系


后世医家不断丰富胃反内容,使胃反诊疗体系日趋完备。《圣济总录》载:“脾胃气虚,水谷不化,与停饮相击,胃中虚胀,其气逆上,食久反出,故名胃反也。”此为沿袭仲景之论,从脾胃气虚,水饮内聚论述胃反。《丹溪心法》有云:“翻胃,大约有四,血虚,气虚,有热,有痰”论述胃反四大分型。《景岳全书·反胃》言:“治反胃之法,当辨其新久,及所致之因,或以酷饮无度,伤于酒湿;或以纵食生冷,败其真阳;或因七情忧郁,竭其中气,总之,无非内伤之甚,致损胃气而然。”指出食饮损阳、情志耗气多种病因导致胃反。《临证指南医案》载:“古称噎膈反胃,都因阴枯而阳结也。”此论言胃反与噎膈的相似之处,指出二者阳结阴枯的共同病理特点,并提出“腑阳不通降,浊壅为反胃”的观点。

陶汉华师从于山东中医药大学创校九老之刘献琳教授,认为胃反多由胃腑虚寒所导致,治疗当以温养胃气为主。胃反后期,胃脾两虚,上为呕吐不纳,下为粪燥如羊矢,此时助阳则伤阴,滋阴则损阳。阴阳俱虚,寒热错杂,脾胃同病是胃反的病理特点,呕吐是其主要临床表现。现代医学研究认为,呕吐是胃内容物反入食管,经口吐出的一种反射动作,是涉及外周与中枢神经系统的一种防御性反射。胃癌晚期呕吐属于一种容受性呕吐,常因肿瘤梗阻或胃肠功能紊乱引起,属于胃反范畴。胃反临床亦可见于胃十二指肠憩室、胃黏膜脱垂症、十二指肠壅积症、贲门失弛缓症、食道癌梗阻症、胃及十二指肠溃疡等并发胃幽门部水肿或幽门痉挛、狭窄,以及化疗药引起的胃肠道反应、妊娠恶阻等病。


大半夏汤方解


《金匮要略·呕吐哕下利病脉证治》载大半夏汤方,半夏二升,人参三两,白蜜一升,上三味,以水一斗二升,和蜜扬之二百四十遍,煮药取升半,温服一升,余分再服。此方和胃补虚,降逆润燥为胃反之正方。经方中半夏的常规用量“半升”合现在39.0625克,“二升”合现在为156.25克(10两×15.625克),约为160克。故此方半夏用量为经方中之最大。半夏量大力宏,可增强化饮降逆,通胃阳的作用。人参、白蜜滋脾阴益中气,润燥缓急。白蜜与半夏合用,又可减缓半夏的燥烈之性,增强其和胃降逆止呕的作用。此方水和蜜扬之的制备方法颇具特色。高世栻言:“白蜜入水扬之,使甘味散于水中,水得蜜而和缓,蜜得水而淡渗。”大半夏汤用于脾胃虚弱不能消化水谷,气机上逆而致的胃反呕吐,还可用于脾虚挟饮、久治不愈之呕吐,或胃阴受伤而致的食入即吐。

刘献琳临证运用此方有两个经验:①半夏用量宜大,以15~30克为度;②遵原方煎服法,以水和蜜扬百遍,煎药服。

陶汉华指出临证用药要关注半夏毒性,故多以姜半夏、清半夏为用,亦收到满意的效果。如若挟饮邪而呕吐痰涎者,可加生姜、陈皮、泽泻等;用于阴液亏虚而致的上吐下秘者,可加麦门冬、沙参、石斛、柏子仁等;若大便稀溏者,可加党参、淮山药、炒白术、茯苓等药;若兼挟瘀血者,可加丹皮、当归、鸡内金等药,其化裁仅加一两味中药,不损仲景原方大意。

有临床报道指出大半夏汤方可用于妊娠恶阻,陶汉华认为半夏具有活血化瘀的功效,虽遵《黄帝内经》“有故无殒,故无殒”之旨,可见病用方,但仍需要谨慎。历代本草著作,关于半夏“活血化瘀”功效亦有论述,《本草从新·半夏》载:“能散血、故破伤扑打皆主之。”而《医学入门》指出半夏“诸血证禁用,孕妇不可用。”


病案举例


陶某,男,82岁,2013年12月7日,初诊:患者因胃癌出现恶心、呕吐2月余。症见离心,泛酸,病人今日呕吐加重,水米不进,呕吐物黑红色,腹胀,正于当地医院输液治疗。其子电话来询,陶汉华以大半夏汤化裁。

处方:姜半夏30克,生姜30克,党参30克,僵蚕30克,1剂。水煎服。服药后呕吐停止。

12月9日二诊:前日服陶汉华处方后吐止,腹胀便后减轻。脉弦缓律不齐,苔黄,患者素有慢性心房纤颤病史。

处方:黄芩15克,柴胡15克,姜半夏10克,生竹茹10克,白芷10克,茯苓20克,海螵蛸20克,蒲公英15克,炒莱菔子20克,枳实10克,厚朴10克,僵蚕10克,党参15克。12剂。水煎服。另嘱以韭菜汁100毫升,配牛奶245毫升,每日服用,可依据口味适当减少韭菜汁量。

12月11日三诊:其子电话述昨日服药后,腹泻呕吐,嘱其停服上药,再取7日方1剂。

12月13日四诊:其子电话告知,现病人腹泻呕吐停止,能进少量饮食。嘱其暂时停用韭菜汁、牛奶方。

按:患者年高体弱,罹患胃癌,而见呕吐、泛酸等症,病属胃反,症见呕吐,吐物黑红,伤及胃络。辨其病机脾胃俱虚,遂急以大半夏汤。半夏降逆止呕,且本身就有消瘀止血作用;党参代人参,去蜜加僵蚕,陶汉华以“虫善行能解痉”,用之解除胃痉挛;又因“甘易作酸”,去甘甜寒凉之蜜;遵“呕逆不止、难以下食者,取生姜汁冲服,易于入喉”,以醒胃气使受纳可期。患者服药后,胃反之症顿除,经方之速效可窥一斑。9日平脉辨证,察舌观病,虑患者病情,辨证组方,予以疏肝培土,和胃止呕方剂,并配合丹溪治胃反法,《丹溪心法·翻胃》载:“韭菜汁二两、牛乳一盏,上用生姜汁半两,和匀温服,效。”陶汉华标本兼理,然病情至此缓图无功又见呕吐反复,遂停药再以大半夏汤投之,服后即解之。

发文序号264



责任编辑:Hester
排版编辑:Hes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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